【策雁】三个故事(六一混更 解禁)

六一快乐,混更混更!文笔有限,但希望大家吃得开心


正文





四周山体爆炸的声响不绝耳,本是人间眼前却是公子开明最熟悉的魔世景象。

公子开明看见热浪吹得雁王衣袍翻飞,光影模糊他的面容,看见他负着手衣角已经着火,火焰迫不及待的攀爬往上,但他却不见一点狼狈,悠然自得的带着个笑容仿佛在欣赏自己最伟大的杰作,天地是他的棋盘,万物是他的旗子,而现在任性的王者终于腻了这场游戏随手掀翻了这盘棋。

公子开明抬手挥开飘到眼前的灰烬穿着那件刻着金色佛纹的袈裟朝着雁王站着的中心一跃而下,几乎如神一般的人站在深渊处看着魔从天而降。

魔以为这也许将成自己一辈子的终点,叹息着后悔没有再去吃一顿好的,人舒展开身躯张开双臂,五颗暗红石头幻化成一张柔软巨网将措不及防的魔抓了个严严实实。

雁王单膝跪地捏住公子开明的下巴:“九脉峰爆炸范围甚广,就算你不跳下来也必死无疑。”

“谁是跳下来找死的?”公子开明假模假样的挣扎了一下认真望着雁王的双眼道,“我是跳下来弄死你的。”

雁王就拍拍膝盖上的灰一掌熄灭了衣袍上的火焰站直了身体带着股凌驾一切之上的贵气:“走吧,我将死了,而你还死不了。”

公子开不明白他的话,但知道他没有说假话:“你把我绑成这样,我怎么走,做人不能这么没前没后没良心的!”

“自己站起来吧,这张网和场火都还奈何不了你那双眼睛。”雁王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看着耍无赖一般在地上几乎打起滚来的公子开明:“我知道你的一切,而你对我一无所知,不甘心吗?”

“都要爆炸了你还说这些!”公子开明扯开已经被自己斩断的网,暗红色的网如同流质汇聚在一起又变回那几颗石头,“虽然从史书记载上看到过关于你的记录,但是没想到真人还挺有趣。”

雁王脚下的土地开始一寸寸向着四面八方裂开:“后世记载下,我是怎样的王?”

公子开明脸上那些嬉笑和玩味都消失了,他的声音沉着下来如同命运的宣判者:“雁王,带来新生却最终走向毁灭的王者。”

而后他话语一转声量提高不屑的挥了挥手:“不过我们都知道,史书这种东西看个开心就好,别太在意。”

他说完站直了在原地蹦了几下扭头问雁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既然改变不了这个结局那我也该跑路了。”

雁王从袖中扔给他一个盒子,眉目间的阴沉压抑还有那如火浪般的疯狂一瞬间烟消云散虽然只有一瞬,但公子开明知道自己没有看错,这位疯狂的王者面容依旧带着岁月赋予的痕迹但他双眼前笼罩着的汪洋血海退去露出一点骤然破灭的微光。

“那你去亲眼看看,史书上没有记载过的雁王吧。”

腾空瞬间,公子开明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看懂仰头之人的眼神,他有一瞬间想跳回去再问一句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四周爆炸的山石和热浪都不允许他再回头。

那是一场巨大的爆炸,从地心升腾起来的热浪席卷整座山脉,河流枯竭山石崩塌树木花草化为灰烬,泥土如同褐色湍流冲刷到山下,鸟兽死绝,焦土绵延,方圆五百里皆是一片死寂,天空被染成不详的暗红色,滚滚浓烟如蛟龙翻涌,公子开明的那架木鸢在此天地间渺小单薄得如一页即将破碎的扁舟。

而在这爆炸中心有一个人站在光圈之中仰头望着他,这是雁王最后一次见到公子开明,他的面容已经不再年轻却仍英俊得夺目那些锐利的芒刺含蓄的收起来却没能遮掩住他的危险,这是公子开明第一次见到雁王,魔年轻依旧。

 

“故事的开始始于另一个故事。”

在常年昏暗的尚贤宫,那些平日里藏在暗地的墨者们都消失了,空荡荡的内中放着两把椅子,上面各坐着一人。

只是一人翘着腿抖着脚托着腮坐没坐姿摇来晃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摔下椅子,而另一人腰背挺直单手搭在扶手上手指轻敲絮絮开口说着一个故事,他的声音在这样阴暗空旷的地方多少让人生生有种发冷的错觉,而唯一的听客却听得开心。

“一只时间与世人逆了的魔,从未来的漫漫岁月里长途跋涉走向已知的历史,见证世间动荡平和仿佛一个殉道者。”

“打断一下,好歹是魔也是要面子的,就算是事实看破不说破,殉道者这种词能不能就让它盖过去,说成旅行家多好。”

讲故事的人等公子开明牢骚发完才再次徐徐开口:“这应该是你第二次见到我。”

公子开明明显不太高兴胡乱的点点头手指都快绕成花了,语速极快的回嘴道:“是啊,是啊!第二次,被你用一堆手段逼着来到这个鬼地方听你提前剧透,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你知道吗?”

而听到他这句话的雁王毫不掩饰的笑了一下:“知道。”

公子开明啪的一拍椅子:“那你知道你有多讨厌吗?”

雁王挑起眉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就仿佛那种他已经知道你做的一切蠢事知道你一切把柄但你却什么都不知道,那种挠心挠肺的滋味让公子开明心里塞得不行,但是又不能走。

公子开明恨不得去把未来的自己揍一顿,为什么要去招惹这个一看就很麻烦的大鸟,结果现在遭报应了吧!他绝对不承认当日在见证那场毁灭之后的好几年内自己都挺想去见一见这位雁王的只是因为不知道为何那几年里根本打听不到任何关于这个人的只言片语才放弃,不过至少现在不想了,一点也不想!

雁王抬手勾了一丝头发抬头瞥向公子开明:“既然你胡搅蛮缠结束了,那就安静听,我不喜欢有人一而再打断我。”

公子开明觉得好气,还要捂着胸口装死。

“这位殉道者见证了其他人的结局却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墨家的殉道者,唯一的纯魔,不是致命的伤可以说算是不死的存在,在时间洪流里作为一个制衡者一个旁观者,极度的无情和自律才能走上这条路。但在其中不过短暂的一小段旅行里,这位殉道者差一点走上歧路,因为他遇到一个不该交集的人,然后对那个人讲了一个故事。”

少年时期的雁王得到的评语是聪慧过人身负大才未来不可限量之人,但当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少年,就算再聪明强悍身份高贵仍然是一个少年,少年人就会对新鲜事物感兴趣,会有好奇心会去探知这个并不太美好却又如此美丽的世界。

于是有一天晚上一个笑容古怪神态诡异的陌生来者敲开他的窗户问他想不想从天上看看整个羽国在夜晚是什么模样的时候,他犹豫了。而后在那个人颠三倒四的胡言乱语和保证里他答应了,虽然手里藏着能瞬间打爆对方脑袋的断云石,但仍然是答应了。

于是他第一次见到了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模样,看到了那些人挖空心思争夺的土地是多么的壮丽辉煌,这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他想要守护这片土地。

这一天刚好是节日,街上的人流并没有因为夜深而减少,从高空中往下看去,四处挂着的灯笼沿着一条条街道点亮仿佛苏醒的龙,或高大或矮小的建筑层次不齐却在灯光中呈现出一种和谐的美来。

这片光景迷了少年的眼,他转头看着带他见到这片景色的人眼里满满都是喜悦,而此刻有一个人和他分享这份喜悦,他想到自己被禁止出门闷闷不乐去睡觉的妹妹,想要赶紧回去也和她分享自己的奇遇。

他们两人坐在这只巨大的木鸢上俯视着下面的一切,这位不请自到的客人等少年看够这片景色后才开口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云海过客,我的名字。”

少年的雁王神色感激,但不等他表达一二心中感谢,这位自称云海过客的人神色一变放肆的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语气里带着满满街口放荡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口气问道:“现在你承了我的恩情,你要怎么还?”

雁王神色变了变,仔细看还能从愤怒懊恼中看出那么点失望,在皇室长大的皇子十几岁就封王的少年见多了手段却仍然保有一颗赤子之心,于是在懊恼自己放松戒备的同时竟然对这个带他看到这片景色的人产生了一点点失望。

重新端正态度的少年雁王拱了拱手行了礼不忘道谢才开口道:“只要是我个人能代表或者能拿出来的东西,若不过分我即可为先生满足。”

“哇,你叫我先生真好听,再叫两声?”

更像等徒浪子了!

雁王皱了皱眉,不开口了。

公子开明这才叹了口气弯下腰盘腿坐下还招招手拉了人一起坐下,木鸢之下是一片灯火辉煌热闹非凡,就算这么高还能模模糊糊听到一些嬉闹声,只是这模糊的声音倒是更显得两人所在这片高空越发安静了起来。

公子开明等雁王坐下才做出讨饶姿态:“好啦好啦,少年人不要生气,生气容易变老,你看我我当初也是很年轻的,可是现在我看起来多老都没有以前英俊了。”

雁王看着对方那张俊美的青年面孔默默听着对方睁眼说瞎话,就想知道对方还要说多久的废话才会进入正题。

好在公子开明下一句话终于提到了正题:“其实要还我这个恩情很简单,只要你······”

他说着突然倾身过来凑到雁王眼前几乎撞到雁王的鼻子,举起一根手指:“听我讲完一个故事!”

“······”

怪人,雁王在心里这样下了定义再次确认的问:“就这样?”

公子开明重重的点头语气诚恳:“就这样!”

雁王抿了抿唇想了下郑重的答应:“好,那天亮之前我就听你说说你要说的故事,只是天亮后你要送我回府,不然下人找不到我会出事。”

公子开明大大方方答应了,而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包油纸包着的糖球递给雁王:“边吃边听,来来来。”

他也不管雁王喜不喜欢吃塞给对方后自己歪歪斜斜的坐着开口:“我曾经遇到过一个特别混蛋的人,就是那种天下无敌王八蛋那种,非要逼着我听他讲一个故事,我不想听他就偷偷挑拨中原其中一方势力和另一方势力搞事情,双方打得不可开交,还说谁要是找到我他就会帮另一方找到胜利的机会,你说这个人讨不讨厌?”

他问完停下来盯着正拿起一颗糖球放在嘴边正在犹豫要不要吃进去的少年,雁王被他盯得后背发凉艰难的点点头:“此人唯恐天下不乱,确实不该。”

但是说完,雁王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腹议,那人所做和你现在对我所做本质上又有何不同,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不会讲粗话的少年王者半天才想出这么一句毕竟适合的评语。

公子开明点点头也是满脸的认同:“然后你猜他给我讲了个什么故事,那个混蛋用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给我讲了一堆历史故事和乱七八糟的个人传记不重要的讲了一大堆重要的一句不讲,态度之敷衍简直令人发指,你说他混不混蛋!”

雁王盯着对方,眼神古怪的看着这人虽然说着讨厌却分明乐在其中的表情没有再插话只是再次觉得这人当真是古怪,那神情哪里有半点讨厌的意思,他哪里知道当时的公子开明是打心底里讨厌,可惜就连那讨厌在岁月之下也变成了丝丝带着甜味的苦糖。

公子开明继续开口:“哎,以后你就会明白,历史故事这东西就是一个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大姑娘,你只能看到她想给你看的,但是那些被偷偷藏在里面的真相和被遮盖住的东西想要知道,就需要付出代价。而我付出的代价是让那个给我讲历史故事的人将一样东西装入了我本来应该空无一物的盒子里。”

他说这话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子,看着十分精致但却十分破旧了的模样,右上角还有被火灼烧过后的痕迹,他把这巴掌大的小盒子托在手里,一副想扔了又舍不得的模样。

雁王借着一点光亮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方才看起来还好像登徒浪子没点正经的眼里沉淀了黑暗和岁月,在这一刻雁王才有一点相信这人说的话,也许这个古怪的人真的已经很老了。

没等雁王再思索什么,公子开明伸手一抛将盒子扔到雁王手中:“扔了又舍不得,不扔以后带在身边又挺麻烦的,算了算了送给你了。”

雁王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问了一句:“既然你不想要,那以后我扔了也没什么吧?”

“你敢!”公子开明声音徒然变大,整个人差点跳起来伸手指着雁王哆哆嗦嗦几乎下一刻就想把对方抓着的盒子抢回来,但等他看到雁王脸上那带着扳回一局的带着点嘚瑟和因为看到对方当真如此在意后的歉意表情又一下子泄了气:“还是个少年郎就这么坏心眼,还真是天赋。”

雁王正色保证道:“此物对先生如此重要,先生既然交付于我,那我必慎重保管,先生继续你的故事吧。”

他将盒子放入怀中半点没有打开盒子偷看的念头,正直得让公子开明万分不习惯:“其实也没什么,这盒子本来就该·····随便你处理吧。”

他转过头眼不见心不烦的挥挥手果断的岔开话题。

“故事啊,其实我也没想好到底要讲什么,我是什么都想讲但是又好像一大堆事情都不能讲。”公子开明说着长叹一口气,“这么想想,这个故事也挺没意思的,但是好歹要给你讲点什么,毕竟离天亮还有很久。”

讲什么呢?

公子开明认真思索着自己脑子那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一个又一个逝去的人,他们和自己的故事在他们逝去的时候已经结束了,但对于他来说才是开始。

而他和那些人的故事却结束在自己与他们的初见之时,而他与这个人也是如此,如何也逃不开。

魔该肆意妄为,该敢爱敢恨,该大喜大悲,怎么这些都好像跟自己绝缘了?

欺负他是唯一的纯魔吗?

公子开明陷入沉思,雁王就这么默默的等待着他的再一次开口,等了许久许久,城里开始放焰火,灿烂的花在空中盛开伴随着爆炸的声音,将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两人的面容被随着焰火明明暗暗的光照映着显得比起往常柔和了许多,一时之间有种虚幻的安宁。

公子开明第一次迷惑了,他歪了歪头自己挠了挠头伸出手好似要触碰对方映着光亮的眼角,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的时候雁王嘴角含笑的转过头来那只手顺势放到对方头顶再次摸了摸。

雁王僵了一下不着痕迹的躲开,分明十分不适应旁人这样的触碰。

公子开明当做没看到自顾自的开口:“我想到要给你讲什么了,你知道魔界有一片沉沦海吗?名字挺可怕的,但其实在没有打仗的时候那地方挺好看的,虽然会有些噬血的小东西乱窜,有只与众不同的魔自从有意识之后就在那地呆着,就差扯张旗子出来占山为王了。可惜那破地方当时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风吹起来能让人在一望无际的地上滚上好几圈,特别没意思,后来不知道晃荡了多久,这只魔睡了一觉再醒过来发现这片地界上开始有了人,活人死人半死不活的人,这么说起来,和你······不是,和以后这只魔见到的一些场面挺像的。”

人间不像人间,魔世不像魔世。

外面是埋雷不断爆炸的声音,尘土飞扬起来又扑啦啦洒落下来,公子开明表情越来越扭曲而后终于忍不住指着外面开口道:“你到底惹了多少人,人家都杀上门来了你确定还要讲那些无聊无趣无意义的历史故事,其实我觉得说你是讲不是读都是给你面子了,但是你真的不考虑先解决下那些人然后再继续?”

雁王合上放在膝盖上的书本:“正好接下来会讲一些涉及墨家的历史,边走边说也好。”

公子开明明知故问道:“往哪走?”

“在这尚贤宫里,几条密道我还是能找出来的。”雁王起了身单手背于身后不见半点慌忙的带路,那本不知哪里找来的历史书被他随手扔在椅子上,公子开明走在后面顺手将那本书塞到怀中跟了上去。

“策君不喜欢听这些历史?”

“当然不喜欢,这种东西我都不知道看过多少了,而且还比这些历史书记的更长,还需要你来读给我听吗?”

“那我也可以读些著作给策君听,不知道策君喜欢哪一本,西游记如何?”

“······你其实是故意耍我吧?什么一只魔给一个人讲了一个故事,然后那个魔讲的故事是一堆历史故事,不然就是那只魔是在耍你。这种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故事里说从前有座山这种故事也不是只有你会讲的。”

地道中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被雁王点燃的短小烛火被阴风吹得飘荡着仿佛下一瞬就会熄灭,雁王再一次点燃一盏烛火放下手侧头问道:“那你想听什么?”

公子开明看着他敏感不明的面孔,与当时在即将燃烧崩塌的山谷之中相似又不太相似,更年轻一点点还多了一点点东西,那双眼睛好似吸食人魂魄的魔物幻化出来迷惑猎物的。

“也许你可以说说你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和我?”雁王发出一声嗤笑摇了摇头仿佛在笑他想了这么一会就问了这么一个无聊的问题。

“我们没有关系。”

雁王的声音斩钉截铁,但公子开明却总觉得自己听出来那么点不对的苗头,他咦了一声伸手去拉雁王,但是雁王的动作却比他快一瞬在他动作的一瞬间反身单手格挡开他伸出的手而后手背打到他胸口让他后退一步贴到墙上再向前一步将他的路封死。

公子开明一脸惊恐,至少看上去一脸惊恐双手抱胸就差放声尖叫了,这副样子让雁王也一时有种无力感。

“说好只听故事的,卖身我可不干!”

“公子开明,我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你的时间到底是怎么走的,若是每时每刻都在倒着走那你根本就无法做到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因为这样来说,那每一个下一刻对于你来说都是下一刻。”

公子开明露出得意的模样甚至扬了扬下巴:“好奇?那也要看我想不想告诉你了啊。”

没等公子开明想好怎么难为雁王,下一刻就开始觉得牙疼。

“所以你的时间虽然是逆流但是也有节点,你会从未来的某一个节点来到过去的某一个节点并且一直这样跳下去,而这就意味着你的时间是断层的,不完整的,所以你会看那么多你完全不屑一顾的历史,因为你需要了解两个节点之间发生了什么大事,由此来推敲历史的真相,我该说墨家当真是有趣吗?”

公子开明想自己如果有长耳朵估计现在也耷拉下来了,他象征意味的鼓掌啪啪啪了几下:“是哦,你猜对了需要奖励你小红花吗?还有你也算是墨家的,谢谢。”

雁王退开几步示意他继续往前走:“你不喜欢这些故事,那我就换一个吧。关于仇恨和嫉妒的故事,一个人满心仇恨却找不到恨的目标,一个人满眼嫉妒,可笑的是他嫉妒的却是他自己。”

“羽国的国君登基的第三年,百废待兴整个羽国欣欣向荣一派盛世前夕的模样,而他们的国君已经在这个时候准备抛弃这个国家,羽国前往外界有一条不太好走但是也不算难走的路。那位王走了三天遇到了至少五批层次越来越高的杀手,其中还算过得去的是一群墨者,那条路上也被埋满了现在在尚贤宫爆炸的地火,一步不慎就会引动爆炸,于是那位逃跑的王将那几个半死的杀手一个接一个扔在前进的道路上走过了那片区域,之后这位王前往了中原,他终于找到了仇恨的目标,整个九界应该是够了的。”

那时的雁王站在高峰上欣赏着山下的战争就看到歪歪斜斜站在另一边打哈切的公子开明,那人朝着他挥挥手一副等了很久的模样问他:“你这么干很开心?”

“仇恨并不会让人感到开心。”

“喂,我说这种话由你来说会让人怕怕的,你像变态一样说句开心不好吗?”

“那是神蛊温皇。”

“虽然我承认你说的么没错,算了随便吧,我这次一定要好好问你一个问题!我已经想问你十几次了!每次都被打断再这样我会内伤死!”

“你想问就开口。”

“但是你回不回答看心情对吧?”

公子开明叹气一声,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这样了解雁王。

看雁王没吭声,公子开明做了两个深呼吸以一种死就死吧,自己好歹也算跟这人认识十几年了,作为一只魔不能这么软蛋,就算这次问错了,最多就是过去的自己被对方嘲笑过了而已,在自己的未来对方也不会知道自己问过什么,坦然处之坦然处之。

“你,老实告诉我,那个盒子里装的东西到底什么意思?”

雁王瞟了他一眼:“哪个盒子?”

公子开明从怀里掏出个盒子,盒子只有巴掌大工艺精湛只是角上有被火灼烧的痕迹,上一次雁王看到这个盒子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没有直接回答公子开明的问题。

“我以前也收到过一个人送的一只盒子,在那个人离开的时候我顺口问了一句,这盒子里是装的何物,就这般交予一个陌生人是否合适,若是贵重之物请收回。”

公子开明神色复杂的问:“他怎么说?”

“那个人告诉当时年幼的我,说盒子里放着一颗心。”

似乎一时之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公子开明只是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那是比爱这种东西更古怪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感觉在苏醒。

公子开明听到自己在问:“然后呢?”

雁王垂下眼将手指覆在这只盒子的表面上磨蹭了两下才收回手:“这就是答案。”

于是在这一瞬间,那股陌生而汹涌的感觉冲击上来,终于让公子开明明白了那感觉是什么,那是疯狂的嫉妒,在这一刻他终于承认自己是魔,爱这种东西他整整用了十几年才慢慢确定,并用他那颗号称聪明绝伦的智者的脑子想了许久许久才确认对方也拥有同样的感情。

虽然他仍然觉得他们一个魔物一个怪物,却偏偏拥有爱这种东西是一件古怪的事情,但他仍然承认这份感情应该就是人类称之为爱的东西,似乎是一件美妙的东西,在他漫长的岁月里仿佛一朵明艳灿烂却又脆弱的鲜花,于是他将自己的心脏打造成一个盒子用来装这朵看上去太过脆弱的花,像一个贪财鬼。

可是嫉妒,这样丑陋难堪的感情,他只用了这一瞬就彻彻底底的明白了,他嫉妒着在雁王的未来中能被雁王所爱的那个自己,疯狂的嫉妒恨不得杀了自己,或者杀了雁王。

他想起当初那位算是自己的师尊的老者叹气说:“毕竟是魔。”

“毕竟是魔······”

公子开明甚至不敢马上去看雁王的眼睛,他在感到快乐的同时如此痛恨着对方对自己的爱。

雁王没有再看公子开明手中那只盒子,他当初收到的那只盒子被他摆放在书房的架子上,而在对方走后的第三天,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那只盒子,那只盒子就轰然化灰再被从窗口吹来的风一刮就什么也没有留下了。

之后他怀着歉意让人打造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盒子,崭新的没有灼烧后的痕迹,他一直将那个盒子放在身上希望下次能还给对方,直到他自己离开羽国的那一天,那只盒子被他抛下了。

“你不是来结束这场战争的吗?”雁王伸手指指崖下战在一起的人群,“或许你再迟些下去,那地下的地火爆炸也就不需要你去帮他们结束了。”

“哎,你们这些人比我们魔还要固执,还让我们这些魔怎么混啊?”

公子开明这么说着又走上来就好像没有骨头站不稳一样下巴就要搭在雁王肩头上,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他的动作熟练到似乎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遍。

雁王没有推开他甚至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他其实是抬起手想要掐死自己,但是那双手最后只是绕过去环住雁王,按照标准来说,这确确实实算是一个拥抱了。

而后公子开明背对着悬崖退了几步仰面朝下倒了下去,他没有再多说什么,雁王只是低头看着他落下,直到半山腰的云层淹没了公子开明的身影。

而崖下的地火没有响起爆炸声,雁王唔了一声似乎在惋惜没有欣赏到一场好戏又似乎在叹息着其他什么。

依然是漆黑的暗道,一前一后的两个人。

公子开明叹了口气问道:“这暗道会不会太长了一点,我们都走了多久了也不见走出去。”

雁王抬手再次点燃一根石壁上的蜡烛:“这是最后一根。”

公子开明耸耸肩,趁着雁王点蜡烛的时候在石壁上划了两道交叉的线条指给雁王看:“看到没,这条是我,这条是世间其他人。”

雁王瞟了眼他画的图案不置可否的放下点燃蜡烛后的手继续前行。

公子开明百无聊奈的跟着他继续走,手里抛着不知哪里找来的两颗石子玩:“说实话魔的生命真的比你们人类长太多了,漫长岁月中的偶尔几次交汇对于魔物来说也就是那一个点而已,之后只会越离越远。所以大家都不要给彼此找麻烦了好吗?”

公子开明叹息着,看向对他这番话完全无动于衷的人:“原来你曾经是这样解说的,果然是善于口舌的策君。”

公子开明有不好的预感,他试探着问:“难道我以前已经用这招忽悠过你了?”

雁王开口道:“刚才的故事只讲了前一半。”

公子开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决定闭嘴不再说话,少说少错啊!

然而不等他们自己走出前面几乎就能看到的出口,那个出口已经被人砸开,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可是却无一人敢走下来。

公子开明就这么跟着雁王大摇大摆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从这个被砸烂的出口走出去,自己走进敌人的包围圈。

公子开明叹了口气指了指身旁的雁王:“我和这个人真的不是一伙的,你们相信吗?”

雁王帮那群人回答道:“看来他们不相信了。”

“哎,我说真话的时候总是没人相信。”

公子开明手指动了动就想招来木鸢,他动作的时候明显看到雁王往他手指上瞟了几下,似乎像是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却什么也没说还配合的向前一步帮他挡住视线。

于是公子开明本来想要扔下这个祸害自己跑路的,反正他知道雁王这次又不会死,但是最后时刻不知道怎么的还是向雁王伸出手,他给自己的理由是,雁王这种骄傲的人绝对会无视自己伸出的援手的,就像第一次在那个燃烧的谷底里一样,那个人用沉默拒绝了他同样沉默的帮助。

然后雁王抓住了他的手,两人在一片怒吼着放箭的声音和箭羽破空是声音中坐着木鸢扬长而去。

公子开明带着点挑衅的问:“你的故事还讲吗?”

雁王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不过瞬息之间他们已经飞出很远了:“既然已经出了尚贤宫,那故事也就结束了。”

雁王抚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我欠你的故事也算讲完了。”

公子开明发现雁王这个人真的就不能好好出牌,不待他再说什么,雁王站在木鸢边缘往后一仰整个人飞速消失在云层之中。

“你等等!”

公子开明只来得及叫出这一句,对方已经完全没影了。

一切在岁月这条河中都好似循环,重复发生着。

在羽国上空的最后一朵焰火盛开后,天空之中又恢复了黑暗和寂静,在这凌晨最黑暗也是光明即将到来的交叉口,地面上的人群已经各自散去回家补眠,还残留着的一些烛火零星亮着,整个城都空了下来空荡荡的,显得冷清。

公子开明讲故事的声音也渐渐小下来:“在这只魔在这条路上走了很久很久以后这只魔一时好奇,在看完书上有着矛盾评论的王后想要去亲眼看看,于是他到了一座即将死亡的山峰上空,终于见到那个即将开始苍老的王者。”

少年的雁王问道:“然后呢?”

“然后?”

公子开明特别不爱惜物品的在木鸢的背上画了两条交叉的线:“就好像这两条线,一条是那只魔,一条是那位王。在这一点上,这只魔和那位王彼此相爱,而在交叉之后,在那位王的未来里魔对他的爱越来越少,直到那位王最后一次见到这只魔,这只魔第一次见到那位王。”

少年雁王思索了一下道:“如此说来,这只魔也与那位王一般,在他的未来里,王对他的爱越来越少,直到那位王第一次见到魔,魔最后一次见到那位王。”

公子开明双手环胸认同的点点头:“是这样。”

而后他露出点森然的笑意,手指摩擦着那一点:“不过,魔和人不同,在魔的未来里,爱越来越多,伴随而来的是翻倍的比爱更多的嫉妒。”

少年雁王为故事中的人物感叹了一声,他还有着少年多愁的赤子之心,也愿花上这么点时间给故事中的人感伤些许。

公子开明在它面前啪啪啪拍了几下手叫醒他:“你听完我的故事了,现在你也欠我一个故事了。”

少年雁王皱眉:“你说过听你将一个故事是还你一个恩情,怎现在听你讲故事也算欠你的了?”

公子开明摇晃着手指:“对啊,你欠我的这个恩情结束了,可是你吃了我的糖难道不该欠我一个故事吗?”

“你!”

“好吧,你要是嫌这几颗糖换一个故事不够划算,我再加筹码。”公子开明故作神秘道:“其实云海过客这是个假名字。”

雁王没有一点对之有兴趣的反应。

公子开明自顾自的开口道:“我告诉你的真名,绝对值得一个故事了,你记住了,我真名为公子开明。怎么样?”

雁王怕这无赖再纠缠天就亮了,无奈的点点头:“我再答应你一次。”

“我知道你会答应。”公子开明反而笑了,“时候不早,该按着惯例来个结束了,”

他的声音带着夜风的寒意,让少年雁王忍不住合拢了披风抬起头刚好看见了天边出现的第一缕清光。

“天快亮了。”

一道气劲在少年抬头的一瞬击向他的后颈,他几乎没有反应就昏睡了过去,公子开明接住他倒下的身体:“我真感谢钜子是在好几年后才收你当徒弟,那之后想要打晕你简直越来越难了,哎。”

公子开明趁着所有人都在最后的沉睡之中将少年送回他那张柔软的床上,在离开的时候俯下身做贼一样偷偷亲了少年一口而后飞快奔跑出去驾着木鸢越飞越远,放声大笑。

笑声越来越大穿透云霄,而后在某一瞬笑声骤然停下,这只魔像一个佛一样盘腿而坐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合手闭眼轻叹道:“阿弥陀佛。”

他重复了一遍:“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雁王还是少年,而魔年轻依旧。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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